而后拿出家中祖传的扫把,追在她身后跑出半里地,身姿英勇,势如破竹。 王大妈是退休老领导了,她的女儿与沈妤一同长大,只可惜长相不佳,情层次却十分丰富,早早与男人私了奔。 在王大妈的极力宣扬下,沈家又一次出了名,不过,这一次刘处长没有喜笑颜开,她忧伤得要哭了。 陪着沈妤去医院堕胎那天,沈局长也在,刘处长眼神可怜。 夫两各自站在走廊的一端,隔着密不透风的墙。 沈局长将自己的脸掩藏在高高竖立的领口里,刘处长用围巾捂住下脸,只出一双茫然的眼。 沈妤躺在手术上,闻着面扑来的消毒水味道,头顶是来自天上刺目的光。 ——她在这灯光下来到这世界,又将在这灯光下送她的孩子回去。 女医生声音很动听,眼底似乎也藏着深情,或许,一个人越是看见过世人的绝望,内心便越会柔软平和。 她看着沈妤苍白的脸,看着她问:小姑娘,你准备好了吗。 沈妤没有回答。 她才二十岁,连自己的出生都毫无准备,她的大多数时间都显得仓促极了,她怎么能将他人的生活准备妥当呢。 沈妤被灯光刺得眼热,她捂着肚子的手掌渐渐上移,挡住眼前的那一片光,指里下热的眼泪来。 她将这两个月的害怕与惘一并含在了泪里。 她抓住医生的手,试图从她深情的眼中寻到一点儿支撑,她说:“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想拿掉他。” 女人的无知总在适时造就着她们的无畏,而这样的无畏也总在成全着她们的无私。 沈妤堕胎失败之后,被父母锁在家中严加看管,整与两位保姆形影不离,除了如厕皆要求上报。 她起初不习惯得很,总在晚上打着电话与自家堂哥抱怨。 那段子沈寒山人在国外,参与了学校学生会的活动,电话尤其多,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会出时间与沈妤聊聊。 他时常说,阿妤你长大了,自己做出的选择需要自己承担,就算再苦再难,也得扛下去,你知道吗。 沈妤其实并不觉得十分的苦。 事实上,那些旁人眼中的惊涛骇浪,投在时光的旅途上,往往不过一个轻描淡写的过程,悲离合人生路,我们只是在又补补。 成长不许要太多伟大的渲染,沈黎长大得很平凡,他像每一个正常家庭中的孩子,有好,有朋友,也有理想。 时至今,沈妤没有后悔过。 她只是因为陆行州的话,突然决定给沈黎找一个父亲,二十八岁的女人,不再吊儿郎当,第一次真心地想要踏出她的家门,开始新的生活。 前来见面的男人姓李,是刘处长介绍的,三十岁。 他是科学院高级知识分子,青大博士毕业,前途无量,模样清俊,待人有礼,虽然家世普通,却好在并不在意沈黎的存在。 沈妤将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脸上只化了淡妆,坐在茶社的蒲团上,心中有些显而易见的忐忑不安。 陆行州透过木栏的隙看见不远处雅座中女人的模样,李文瀚凑过身来喊他的名字,他便皱起眉头,低声问到:“怎么了。” 李文瀚摇头哼哼,眯着眼睛回答:“我倒是要问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看着像是有心事。不过,你有天大的事,后天赵源出狱,也不许不去。” 陆行州点头答应,抬头喝下手中一杯苦茶,没有说话。 李文瀚于是不再纠,他知道陆行州的子,见李文雅下楼朝自己招手,索起身了上去。 陆行州见李文瀚离开,舒展了一会儿胳膊,也往洗手间走。 洗完手出来,还未至走廊,李博士的声音便从不远处的窗台传了过来—— “长得没有你好看,当然,我不会的,她妈妈对我很看重,升职可能很高,你不要想,她已经二十八了,况且还有个孩子,年轻时候十分不正经,你等我几年,把女儿照顾好,这不是问题。” 陆行州默不作声,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收回步子站在原地,直到那头李博士转身离开才又重新走出来。 可这一次,他看见了沈妤的侧脸。 沈妤像是也听见了李博士的话,站在屏风的后面,望着外头的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格外失落的情绪。 陆行州抬手轻推脸上的眼镜,觉身边有风吹过。 他像是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将沈妤与多年前月下的姑娘重合了起来。 他开始十分清晰地回忆起她长长的脖子,回忆起她白的皮肤在夜幕下动着水的光亮。 时光从不会凭空消失,它只是拐一个弯,悄悄变了模样。 沈妤坐回座位里,神如常。 她看着对面面目温和的男人,轻声开口道:“李先生,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个知心的伴侣,那就不要辜负她了吧。” 李博士因为沈妤的话脸僵在原地。 他抬头,褪去最初的温柔神,低声问:“沈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沈妤拿起桌上茶盏。 苦茶入口,回味却甘甜。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