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朗熠睁开眼睛,一脸平静地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放开了她的手,然后拿起脸上的纸巾,顺势在脸上抹了抹。 看到纸巾上沾染的墨,他居然还是没有生气,只是把纸巾折叠起来,又多抹了两下,最后团成一团,对准三米开外的垃圾桶,“嗖”地一下,直接命中。 接下来他转了一个方向,把脸朝向里边趴下,继续又睡了过去。 这……,大佬刚才莫不是在梦游吧! 还是说,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女同学,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团空气? 老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口,这样的事儿要再多发生一次,他非得被吓出心脏病不可。 “那谁,白绒绒,你别坐那儿了,上来这边,跟你们组第一排的同学先挤一挤,回头我就让人去总务处再给你领一套桌椅。” “老师,不用了。”白绒绒了手腕,她的皮肤细,被这么抓一下,就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痕,“我坐在这里好的。” “不是。”老侯没敢说出朗熠的名声来吓唬她,“最后一排影响听课。” “没关系的,老师,我视力很好,听力也很好,不会影响听课的。” 老侯心累极了,这傻孩子,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主要是你旁边这位同学,他可能不太喜跟别人同桌。” 白绒绒的小脸蛋上瞬间收了笑容,她们家恩公是最好的,谁也不能说他的坏话:“怎么会呢,他不是这样的人!”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你知道他是谁?” “当然知道啊!”白绒绒得意地说,“朗熠啊,我们家住在同一条巷子里,我们是邻居呢!” 这说得还是简单的,实际上,不光是这辈子,就连他上辈子、上上辈子,总之就是从兔妖一族有记载以来朗熠相关的事迹都读背诵过了,早就烂于,当初在族里的历史考试,她还考了第一名呢! 要说了解,白绒绒敢肯定,在座的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她对朗熠的了解多。 朗熠多好的一个人啊,聪慧、强大、善良、助人为乐、侠义心肠,在白绒绒的心目中,他就是一尊金光闪闪的,充了味的偶像。 要不是怕说出来吓着别人,她肯定是不能直呼恩公的姓名的。 原来是这样,老侯顿时放下心来,难怪朗熠不打她,原来是人啊! 跟所有人下意识的反应一样,听白绒绒这么说,都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人既然是邻居,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 “那行,你就先坐着吧,如果想换位置随时跟我说,那我们现在先上课。”老侯拿起书本用一种平淡且毫无波折的语调开始念书。 老侯作为高三2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其实人还是负责任的,就是讲课水平不咋样,和尚念经似的催人入眠。 当然了,但凡他的业务水平高一些,也不至于这把年纪这个资历,还只能在十三中这种学校混子了。 朗熠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就是,有点儿尴尬。 刚才他做梦了,梦见大热天的他被人追杀,跑着跑着就跑到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地上,面前一棵苹果树,挂了拳头大的青苹果,水灵灵的表皮上还带着晶莹的珠。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的青草气息,还有青苹果的酸甜香气,他的喉咙里冒出一阵阵焦灼的渴望,想要摘个苹果解解渴,偏偏这苹果就跟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明明就在眼前,伸手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总是变戏法般地突然就移了位置,看着树的果子,偏生一个都摘不到。 朗熠急出了一头的汗,汗水从脸颊上滑落,带起一阵的觉。 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红彤彤的大眼睛,粉俏皮的小嘴巴,支楞着两只绒绒的长耳朵,可得要命。 更要命的是,这小兔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蹦到了他的眼前,伸出一只茸茸的小爪子到他脸上,似乎要给他擦汗的样子。 朗熠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小爪子,软软的、小小的,还带着一点柔软的温度,可得让人恨不得想要亲上一口。 然后他突然就醒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握着一只纤细的手腕,这手的主人居然还是一个女生。 卧了个大槽了! 朗熠忽然紧张得连女生的模样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脑子里晕乎乎的,只觉得脸上的,刚好抓着的那只手上拿着一张纸巾,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出纸巾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转个头往桌上一趴,用继续睡觉来掩饰这份不知所起的尴尬。 可这回他平常的秒睡神功没有发挥作用,朗熠这会儿虽然闭着眼睛,可神志却清醒得很。 听见身旁的女生用软软的却又带着莫名其妙得意的语调说着跟他是邻居的话,那语气坦然得跟说的是真的似的,朗熠甚至都恍惚了一下,不得不在脑海里把整条西寺街的街坊的脸孔都转了一圈,才终于确定,他确实没有这么一个邻居。 说的什么瞎话呢,看着老实的一个女生,居然也会说谎? 朗熠独来独往惯了,突然一下子身边多了一个人让他觉很不自在,干脆吼她几句把人吓跑算了,朗熠这样想着,慢慢地直起了,转身面对着这新来的同桌。 再次看清眼前的女生的同时,朗熠再一次确定了她绝对不是西寺街的人,她身上那种清澈如水的气质,跟西寺街是如此地格格不入,西寺街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是养不出这样的人来的。 一瞬间,骂人的话就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差点呛得他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朗熠才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你有苹果吗?” 话一出口,朗熠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他这是在问一个刚见面的女生要苹果吃吗?怪只怪这空气中浓郁的青苹果香气让他都魔怔了,内心那股焦灼的饥渴怎么都不下去。 可问题是他并不喜吃苹果啊! 事实上不光是苹果,朗熠讨厌所有蔬菜水果等植物源的食物,他是个食动物,只吃,也只想吃。 因此对如今这种想吃一个苹果想到倒了一切的心情,他只能归结为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居然跟自己说话了! 白绒绒又惊又喜,立刻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跟朗熠梦中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小的青苹果,托在掌心,笑得眉眼弯弯:“有呀,你要吃吗?” 那手小小的,白得近乎半透明的模样,托着一枚碧玉般小巧玲珑的小苹果,不堪重负似的,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朗熠骂了一句,突然觉自己像个恶霸,一阵怒从心头起,猛地站了起来,凶巴巴地瞪着白绒绒:“让开!” 白绒绒惊得连忙往旁边一跳,给朗熠让出了出来的位置,动作捷得跟一只小兔子似的。 朗熠没有再看她一眼,一手拎起一个扁塌塌的书包,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教室。 这似乎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讲台上老侯讲课的嗓门都没抖一下。 白绒绒失望地看着手里的青苹果,一定是她带来的这个苹果长得太丑了,朗熠才会生气的,可是丑丑的苹果才更好吃啊! 明天她一定要挑长得最好看又最好吃的苹果带来。 朗熠离开之后,空气中浓郁得近乎浓稠的息渐渐散去,白绒绒终于可以顺畅地大口呼起来。 一边给方才勇敢的自己点赞,一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她胆小啊,这是本能反应,没有一只小兔子能够在一头的面前不发抖的。 她能控制住自己,没有在朗熠面前落荒而逃,而且还勇敢地主动坐在了他的身边,这已经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了,就今天这事,回到莱菔村,她可以在小伙伴们面前吹嘘整整一年! 前排正在埋头奋笔疾书记笔记的阎继辉忽然觉有点儿不对劲,这似有若无的震动,这细微的桌椅磕碰声,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此时此地,正在发生着某种可怕的自然现象。 “不好啦,地震啦,快跑啊!”阎继辉跳了起来,一边大声嚷着,一边撒开脚丫子往外跑。 “阎继辉你给我站住!”老侯厉声喝住他,“干什么,干什么?我说下课了吗就往外跑?” 这帮不省心的,为了逃课可是什么借口都找得出来,还地震呢,这么会编,咋不上天呢! 阎继辉脚步一顿,仔细受了一下,双脚扎实地踩在平静的水泥地板上,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地动山摇,他挠了挠后脑勺:“嘿嘿,错觉,错觉!” 厚着脸皮回到座位上坐下。 老侯用力地瞪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出一口气,继续讲课。 不对呀,明明就是有震。 阎继辉这回不敢再轻举妄动,小心地转头看向后面,新转来的女同学白绒绒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粉的保温杯,正眼可见地随着桌面的震动而微微晃动着。 而那震动的始作俑者白绒绒同学,正一脸无辜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还要命地微微歪着头,似乎在疑惑他刚刚的举动。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