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微沉着道,“正因为我们价格一直高,所以还要这么高下去,现在哪怕是逞强,也不能做自掉身价的事儿。” 他挥一挥手,示意谈话到此为止,何之山抿着拿着笔记本出了他的办公室,步微和吕永相视苦笑。 “也许我老了,”步微忧虑道,“可是朗尼还不够大。” “不是老和小的问题,”吕永悠悠长叹,“我们既然决定慢慢淡出,就应该给他们充分的信任,现在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吧。” 黎向荣趴在被窝里翻看一本危机管理学,书是步朗尼在学校旧书摊上淘来的,书页还很新,目充斥着诸如“理念”“风险”“意识”之类的词汇,让这位高考落榜生很是茫然。 枕头边的新华字典只能查查生字,有些概念的问题却搞不清楚,黎向荣把不太明白的段落抄写在小本子上,明天有空的话问问步朗尼,要不就去办公室的电脑上百度之。 不是他好学,而是独裁者步朗尼不由分说布置给他的家庭作业,现代人才一定要又懂技术又懂市场云云,总之就是他在离开学校两年后又恢复了手写的家庭作业。 虽说多学点东西没有错,但是比起做菜,我真的不太喜读什么管理啊,黎向荣呵欠连天,纸的黑字像一群小飞虫在眼前胡飞舞,他抹了抹眼睛,看看闹钟,是顺应身心倒头就睡呢,还是在坚持看完这一章,很痛苦地选择啊。 就在他一头栽倒在翻开的书页上出口水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黎向荣全身一颤,按下通话键,步朗尼的声音立刻清晰地传来:“睡了吗?” 都11点多了,该睡觉了……黎向荣默默点着头,努力用朗的语气答道,“还没有,看书呢。” “哦……”步朗尼停顿了一下,“不急着睡的话,我去找你吧。” “诶?有什么急事吗?”黎向荣一个跟头翻起身来,小小的房间没有暖气,杯子掀开一条就钻进来冷风。 “算是急事吧,也没有,我心里难受……”步朗尼有点支吾,“我听到一些传言,想跟你讨论一下,你要是想睡了,要不就明天吧……” 步朗尼在说“明天”这个词的时候,不情不愿的情绪毫不掩饰,黎向荣心想你都这么哀怨了我还能说啥,看这架势小老板搞不好会彻夜长谈,只得忍了吧。 “那你带点吃的来吧,”黎向荣拖过来厚重的衣和子穿上,“我这里有点冷,你穿厚点。”他跳下,摁开电暖气,鲜红的电炉丝烘暖了深夜的空气。 敲门声响起,步朗尼裹着呢大衣,手里拎了大袋子。 “我妈做的蛋黄酥和椰蓉面包,还有我在外面买了卤牛,我还带了啤酒。”深夜造访毕竟唐突,步朗尼讪讪地将一大推食物掏出来放好,坐在电暖气跟前烤手。 黎向荣嘀咕道,“现在喝啤酒冷死了,还是喝开水吧。”倒了两杯白水,拆开一个面包吃起来。“到底有什么事等不到明天啊?” 步朗尼抱着水杯,深深地看着他,细白的椰蓉站在他红扑扑的脸蛋上,似乎冒着甜的香气,他咬咬牙齿,平静地说道,“你提起过许先生也找过你对吧?” “嗯,约我见过面,给我一笔钱叫我离开步家,我没答应啊,怎么了?”黎向荣三两口啃完面包,拍拍手道,“他又找你了?” 步朗尼垂下头,昏黄的台灯下他的头发动出暗蓝的光晕,细微的呼声在寂静中被放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那双明亮起来如同清晨的森林,冷酷起来又像沉静深海的碧绿眼眸蒙上了闪亮的水光,在分明的长睫上晃动。 “你……怎么了?”黎向荣蹲□体仰头看他,步朗尼的脸庞白皙,但此刻却是苍白到没有一丝血。 “陶星明和安东,要走。”步朗尼轻声说道。 “走?”黎向荣惊讶地张大嘴巴,“他们 要跟许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好冷啊……抖 74 74、24 ... 24. 陶星明和安东在这个时候离开步家,是让人不太好受,尤其是步朗尼,心里一定是认定这两个是叛徒了吧。 黎向荣沉默了一会,一大笔钱和自己创业的机会,其实对普通人很有引力,在这个浮华拜金的社会里,将心比心,谁会对财富和机会不动心? 忠诚是一种被渐渐遗忘的道德,友情更是不堪一击的笑话,渐颓败的步家用什么留住人才,人格魅力吗?搞笑了。 黎向荣悉悉索索打开卤牛的包装袋,出自己的菜刀洗净,慢慢地一刀一刀切下去,深红的块几乎一动不动,只有刀的影子轻轻划过,步朗尼静静地看他的动作,塑料袋平铺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拭净菜刀,手指轻轻按了按,块缓缓倒下去,像一册新书被开了页面,阿荣拎起一片牛,薄红的片肌理分明,透出淡淡的灯光。 步朗尼笑了笑,“刀工真好。” 阿荣将牛递到步朗尼面前,步朗尼啜起嘴轻轻一叼,含住片,用牙齿蹭着咬进嘴巴细细咀嚼。 “你也吃啊,”步朗尼含糊道,卤牛稍微有点咸,后味还有某种药材的苦涩,“听说这家店好吃,我觉得也不怎么样啊。” 黎向荣嗅了嗅手指,出一张纸巾来擦手,摇头道,“我不想吃这个。” 他的眼睛水亮亮的,偏过头去了鼻子。 步朗尼心中懊恼,以为自己又勾起了阿荣对父亲的怀念,越发觉得口中的牛食不知味,捞出一罐啤酒打开,连连灌了好几口。 “你不冷吗?”黎向荣嘟囔着给他了白开水,袅袅白烟蒸腾而起,模糊了视线。 步朗尼歪着头看他,极慢极慢地摊开双臂,低了嗓音轻轻说道,“很冷,”右手移动着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步朗尼苦涩地笑了,“真的冷。” 一直站着的黎向荣弯下头俯视他,有一种不真实的觉,向来傲慢的步朗尼此刻几近脆弱,他不喜看步朗尼这种样子。 原来离开可以让步朗尼如此可怜如此难看,黎向荣平静地想。 步朗尼抬起的眼角有些泛红,令黎向荣莫名焦躁,他突然伸手握住步朗尼的双肩往上一提,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来,步朗尼踉跄着站稳,吃惊地瞪着他。 黎向荣勉强要笑,可是烦躁的心火让他眼底发热声音低哑,他胡推了步朗尼一把,“太晚了,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步朗尼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黎向荣扬声道,“放心,我不会离开这里的!你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步朗尼伸手要抓住他,不是这样的,寒冷的冬夜里跑到这个狭窄的小房间找黎向荣并不是要做试探和确认,他只是到悲伤无处述说,只想和朋友 呆在一起,汲取一点温暖,“阿荣,你别这么想……” “那我要怎么想,”黎向荣深深呼了几次,别开眼睛,冷声道,“好了,你应该对我有信心吧,我现在要做的事比得到一笔钱更重要,所以我不会走的。” “那什么对你最重要?”步朗尼忍不住反问。ZZWtWx.CoM |